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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见一场雨

细雨霏霏,写满人间诗意。零零落落,洒在断桥边,十里的柳丝蒙络摇缀;滴在桃花蕊上,露浓倒影,红意袅袅。尘世没有了烟雨,就没有了灵气。正如潺潺的流水,没有几许落花,便少了一份凄婉的美;也如长长的小巷,没有一架紫藤萝,便缺了一份流溢的诗情。

雨,是自然的音乐,是大地的灵魂。“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”,遥想韩愈当年徜徉在初春的小雨里,醉在那稀疏的、若有若无的、沾着雨滴的小草勾勒出的淡淡绿意里,朦胧的景象远远超过了烟柳满城的盛春景色。杜甫“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”的诗句又描画了春夜的好雨,绵绵密密地下着,伴随着和风细细、悄悄地滋润着万物,也滋润着诗人的心田,让人心生喜悦。待到天明去看看吧,整个锦官城必是花的海洋、叶的盛景。雨,如此有灵性,如此善解人意。

雨,是美丽的遇见,是怀旧的情结。在那杏花微雨里,一袭青衫的杜牧踏进如梦的江南,便有了“娉娉袅袅十三余,豆蔻梢头二月初”的美丽邂逅。秋雨却不同了,一场“深秋帘幕千家雨”,让杜牧在落日楼台的笛声中睹物思人,不由得沉吟不已。携一壶美酒,沉浸在“烟笼寒水月笼沙”的夜色里,醉的又岂止是江南?在梅熟时的潇潇夜雨里,听驿桥边暖暖的乡音悄悄诉说着难忘的故事,幽怨的笛声,牵起的又岂止是思乡的情绪?“梧桐更兼细雨,到黄昏点点滴滴”,敲在李清照心里的,是对赵明诚无尽的思念,是生活“凄凄惨惨戚戚”的独白,是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”的寒薄与清寂,是生世飘零却“海棠依旧”的怜惜,是那“绿肥红瘦”的哀怨与惆怅……此生怎能一个“愁”字了得!

雨,是轻盈画面里的无尽哀愁。滴在那韦庄的船舶上,便有了“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”般看似悠闲旷达的江南生活之美,却是对故乡欲归不得盘旋郁结的情感抒写。在那陌上纤尘、染指流年的轻音里也有深沉的家国之愁,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”,陆游清新隽永的名句,描绘出何等澄澈明丽的画面。一夜听雨,一夜愁绪,明朝杏花含雨绽放,红艳欲滴,必有人在清新的深巷里叫卖。

雨,落在诗人心间,浸润着一颗颗空灵的诗心,化为旷世的才情,勾起跨越时空的感慨,邂逅着万万千千的人们。一场场雨淅淅沥沥,是诗人一次又一次心灵与自然的交融,是灵魂深处最美的相遇,是生命落尽铅华的真醇呈现,是士大夫内心深处那淘洗不尽的万千情愫。

一场雨,徐志摩在康桥边沉淀着彩虹般的梦;一场雨,戴望舒在深深的雨巷里逢着丁香般的姑娘;一场雨,朱自清在荷塘边相逢了最美的明月……

(作者单位系甘肃省兰州市西固区福利一小)

《中国教师报》2022年03月23日第16版

作者:徐世琴